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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房不写我的名字,还要嫁吗?

微信用户2年前 (2023-08-02)诗词类1323

婚房不写我的名字,还要嫁吗?


婚房不写我的名字,还要嫁吗?

“呀。”索小苔轻叫了一声,又惊又喜。

“怎么啦?”正在刮胡子满脸泡沫的沈晨瞟了一眼女友。

索小苔将验孕棒藏在身后,喜颤颤的,表情神秘,“你猜。”

沈晨停下剃须刀,瞅紧她,“真的?你有了?”

索小苔咬唇,认真地点点头,像个羞涩的小女孩。

“太好了!”沈晨忙忙擦了脸上的泡沫,抱起索小苔在房里转圈,“我们明天就回家告诉爸妈。”

索小苔和沈晨是大学同学,从大一确立恋爱关系至今六年了,两人的感情从未有变故,这让从前的同学、现在的同事都羡慕不已。

两人原本商议先工作攒些钱,再买房结婚,但现在孩子的意外到来,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。

第二天刚好是个周末,索小苔一大早便去了超市,买了一堆食材、水果等,这是自沈晨领她回家见了自己父母后养成的习惯。

沈父沈母赞她厨艺好,喜她勤快,拿她当女儿看,索小苔也觉得老俩口亲近,给了她久违的家的感觉,每回到沈家都忙前忙后,讨老人开心。

“真的吗?”沈母拍手,笑望着丈夫,“我们要当爷爷奶奶了。”

沈父亦喜不自禁,“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。”他催促妻子,“快,你快去买菜做饭,我去把我那瓶好酒找出来。”

沈母笑道:“哪还用我瞎操心,小苔一早就把菜肉都备好了。”

沈父双手搭在襟前,笑眯眯地看着索小苔,“小苔,你这样的儿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,我和你伯母真是有福气哪。”

沈母拍了一下丈夫,“说什么呢,孩子会难为情的。”

索小苔果然羞赧,她红着脸笑笑,头一低,钻进厨房张罗饭菜。

饭桌上,一家人举杯庆祝,沈父发了祝酒词。然后他望了一眼妻子,见后者颔首默许,便抹了一下嘴,挺直了腰,拿出一副宣布重大重要新闻的姿态来。

索小苔和沈晨不禁停下筷子,齐齐望向一家之长。

沈父咳嗽一声,道,“既然有了孩子,结婚买房的事就该提上日程了。房子装修啊布置的,得在孩子出生前都准备好,免得到时手忙脚乱。”

沈晨听了这话自然乐意,笑着跟父母敬酒,“爸妈说的是,还是您们考虑周到。”

但索小苔听了沈父的话,却一径低了头。

索小苔从小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,在两个新组的家庭中,她成了多余的人。最后索小苔被甩锅给了外婆,平时父母难得回来看她一次。

从小索小苔最讨厌的便是学校交费,父亲让她找母亲,母亲让她找父亲,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。

现在买房这样夯大钱的事,不用问,没人会赞助她,而她工作两年,攒了不过几万块。

索小苔在沈家出入了三年多,她的家境沈父沈母自是了解的。

沈母握住索小苔的手,柔声道:“小苔,买房的事你别有心理负担,你们的房,我们一早就给你们备好了,你只需好好照料自个儿身子。”

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从未这样柔声细语地与她说过话,更别提关心,索小苔轻点着头,豆大的泪珠子无声地滚落进碗里。

饭后,一桌的杯盘狼藉,照例是索小苔收拾、洗刷,但她毫无怨言,甚至比以往更勤谨些,心里似煨着小火炉,热腾腾的。

沈晨心疼索小苔,要进厨房帮忙,被她挡在门外。沈晨在家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,她不想让未来的婆婆觉得她怀了孕就托大。

恰逢沈母在朝沈晨招手,似有话吩咐,索小苔便将沈晨推了出去,自己哼着歌将厨房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。

这一厢,书房里,沈父慢慢将一张银行卡推至沈晨面前,沈晨看着那张卡,笑眯了眼,高兴得直搓手。

卡推到沈晨眼前了,但沈父手指仍摁在卡上,并未拿开。

半晌,他手指在卡上敲了一下,神情端肃,“这卡里有四十万,是我们给你攒下的首付,选一个什么样的房子你们自己拿主意吧。”

“好嘞。谢谢爸妈。”沈晨眉飞色舞。

“但我们有一个条件。”

“爸您说。”

“房产证上只能写你的名字。”

“爸您说什么?”沈晨愣愣的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
“房子得在你们领证前买,房产证上只能写你一个人的名字,是你的婚前财产。”

沈晨有些不自在,“没……没那个必要吧,小苔连孩子都有了。”

沈母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敲打他,“儿子,你长点心吧,给自己留足退路不是犯错,这可是我和你爸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哪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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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安房产。

秦骁屁颠颠跟在沈晨、索小苔的身后,跑了一周,看苍城各处的房,从市区看到北三环,从两居三居看到loft,终于有了眉目。

沈晨看上了东城区的一套三居室,总价150万。

房子在11楼,南北向,采光极好,入户处是门厅,然后左手边是开放式厨房和饭厅,右边是客厅。

生活阳台和客厅阳台的玻璃窗打开,空气对流,呼呼的,一分钟房内遗留的油烟味保准散光,那叫一个畅快。

秦骁又随两人在三个卧室、两个洗手间分别看了几个来回,沈晨貌似很满意,摇晃着手,滔滔不绝,指点江山似的。

一会儿说主卧飘窗阳台的布置,一会儿说爸妈房间的装修。

秦骁听见索小苔迟疑地轻轻问了句,“你爸妈以后也跟我们一起住?”

“不然呢?”沈晨嗔怪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她是多此一问。

秦骁当即便明白了几分。

签定金协议约在下午四点,因房主明天出国旅行,所以双方都觉得最好在今天把这事给定下来。

房主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,姓董,离异多年。

她浑身金光灿灿,从金戒指、玉手镯、脖颈里的铂金项链,到时尚、隆重的打扮,到那张一看就知砸进了不少钱保养得粉嘟嘟的脸。

索小苔想起做中学老师的扮相朴素甚至老式的沈伯母,不禁微微一笑。

沈晨来来回回翻看着定金协议,索小苔朝前探了探头,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样子。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,董阿姨撇嘴,秦骁心里则有点堵。

“沈晨,怎么样啊?”索小苔终于问了句。

或是声音太轻,沈晨没听见,便没理她,他朝秦骁望了一眼,大咧咧道:“没什么问题,那我签了。”

索小苔面色尴尬,她咬咬唇,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
秦骁瞄了她一眼,终于还是没忍住。他貌似随意地说了句,“以后房产证写你俩谁的名字?”

这话一出,像在水里扔了枚炸弹,“梆”一声激起了庞然水花,沈晨顿时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本来这事可以无声无息地进行,只要沈晨在定金协议上签字,协议生效,法律意义上单身的他,以后所有手续顺理成章都只出现他的名字。

沈晨狠狠瞪了秦骁一眼,秦骁立即露出不明就里的表情,店里几个小伙,包括房主董阿姨,都悄悄朝机灵的秦骁竖大拇指。

“当然是写我俩的名字啊。”索小苔脱口而出,但话刚出口,又立即有些拿不准,她困惑地望向沈晨,“难……难道不是吗……”

店里一片沉默。

章小刚懒洋洋地走过来,瞄了一眼定金协议,以一副好心大哥的口吻说道:“写你俩的名字当然可以啰,那你们也得先领证嘛,有证才能以夫妻名义买房嘛。”

索小苔神色紧张起来,半是费解半是惊诧,“真的?订了婚……也不行?”

秦骁心里叹气,又耐心地强调了一遍,“订婚不算,只有结婚证,才能以夫妻名义买房。”

章小刚挠挠头,朝沈晨戏谑道:“哥们,看来你这信息不咋透明啊。”

沈晨讪笑,“董阿姨这边不是时间来不及吗?再说咱连孩子都有了,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?”

索小苔脸色不太好看,她慢慢咬着唇,半晌才道:“这能一样吗?”

董阿姨可是见多识广的人精,她瞅着索小苔嫩得能捏出水的小模样,便已猜出了七七八八。

她站起身,抚抚皱了的真丝上衣,缓声道:“交定金不急,这房我给你们留着,等我旅行回来再签不迟。半个月,足够你们领证了吧。”

索小苔转身出门。沈晨追了出去。

董阿姨理了理头发,叹了口气,“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好糊弄?”

秦骁笑道:“年轻姑娘嘛,没经验,谁能跟您比。”

章小刚弯了腰,佯装给太后请安的小太监,“得得得”跑过去,“董阿姨回宫了。”

董阿姨下巴一昂,抬起手扶着章小刚的胳膊,“小章子,起驾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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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,索小苔还跟往常一样,买了一堆食材和水果到沈家。

客厅没人,索小苔知道平素这个点沈父都在书房上网,沈母在阳台侍弄她的花草,平素他们听见索小苔开门的声音,总会出来热乎地寒暄几句的。

但,今天没有。

索小苔拎着菜去厨房,站在操作台前突然不动了。

下午沈晨的所作,她虽是气郁,却也不愿往更深处想,她这时忍着情绪来沈家,原也有试探的意思,但这会当她站在这厨房里,忽地感觉好像什么都明白了。

过了一会儿,沈晨也怏怏地进门了,他没像往日钻进厨房跟索小苔腻歪,而是直接进了书房。

索小苔轻声走至客厅。沈母也不在阳台了,书房的门紧闭,看来一家三口都在里面。

门里的话声很大,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。

“谁出钱买房写谁的名字,现在都这形势,她有什么权利置疑?”沈母撩着中气十足的老师的大嗓门。

“我们提前也没与她商量……所以她……她就多问了一句……”沈晨嗫嚅着。

“我们一家人出钱买房,还用跟她商量?”

“妈,话也不是那么说……”

“那该怎么说?就你还信着她,惯着她。”沈母在数落沈晨,索小苔都能想象她指着沈晨,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容。

“你没见她每次来家里扮勤快扮乖巧,一副上赶着的样子?我就知道她在算计咱的房子,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跟狼崽子似的,都不知道心机有多深

“——哦,对了,那孩子真是意外怀上的?”

“妈……小苔不可能那样。”

“不可能哪样?我看你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就忘了娘……”

“够了。”沈父威严打断,“你别口无遮拦,小心小苔听见。”

接着他叹了口气,做了总结性的结论,“小苔这孩子,确实不懂事。这种事本应就是心照不宣的,用得着拿出来商量吗?那样大家脸面好看?”

索小苔轻声回到厨房,剥了洋葱皮,剖成两半,准备切丝。

一只灰猫从窗前栏杆经过,它停住脚,扭头,琥珀般的眼珠望定索小苔,又喵呜一声,像与她打招呼。

索小苔咧嘴,想冲猫咪笑笑,却忽觉得洋葱刺疼了眼睛,眼里瞬时浸满了泪。

她索小苔纵然没钱买房,连知情权也没有?她在这个家到底算啥啊?佣人,还是传宗接代的工具?索小苔抹掉眼泪,抬头,深吸一口气。

索小苔轻叩一下书房门,里面的话声立即停止了。

索小苔推开门,站在门口,当着三人的面,解下围裙,放置一旁,又莞尔一笑,“伯父伯母,谢谢您们这几年的关照。”

说完,索小苔从容地收拾好自己的包,转身往外走。沈晨像是终于醒悟她话里的意思,他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,“小苔,你疯了?”

索小苔面无表情,将沈家钥匙搁在茶几,走至门口换鞋。

“要走一起走。”沈晨手忙脚乱跟着换鞋。

“沈晨,你不许走!”沈母喝道。

“妈,你够了。”沈晨皱眉,脸上是一副受不了的神情。

“不就是房产证上一个名字?至于闹成这样吗?”沈晨走近将银行卡塞进沈母手里,“卡您们留着吧。”

沈父沈母目瞪口呆。

出租车上,索小苔终是没绷住,哭得一塌糊涂。

她在这个家里倾心付出了几年,将心比心,原以为自己能被真心接纳,让她体会在原生家庭从未有过的温暖,但在伯父伯母心里,她终究不过一个外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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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后半个月,索小苔再未到过沈家,双方一直僵持着。

对沈父沈母而言,索小苔现在明摆着是在拿孩子威胁他们老俩口,他们能咽下这口气吗?肯定不。

他们给儿子买房的钱也是从牙齿缝中攒下的,现在年轻人结婚离婚都不当回事,若婚后小俩口闹什么幺蛾子,平白无故索小苔就要分走房子的一半,这跟拿刀子杀他们有什么区别?

但现在该怎么办呢?儿子也十几天没回来看他们了,肯定是被索小苔撺掇的。

索小苔啊索小苔,老俩口恨得咬牙切齿。

但一个没说出口的事实是,他们不得不承认,一旦索小苔威胁要打掉孩子,以他们对沈晨的了解,他肯定急红眼,跟他们杠上,这样一来,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。

外加这十多天中,家里没有索小苔忙前忙后的身影,一口称心的饭菜也吃不上,沈父更是火上浇油,一口气没处发,只能撒在老婆子身上。

“都是你,好端端的说什么买房,他们有手有脚,自己不能挣?”

沈母也不示弱,“我还不是为他们好,想让他们轻松一点,没想到好心被当作驴肝肺,还得寸进尺了……”

“够了你。”老婆子翻来覆去又要说回老一套,沈父听得厌烦,“就你能,那你说现在咋办?”

沈母脖子一梗,“还能怎么办,打电话叫沈晨回来。”

不把这事解决,终究是如鲠在喉。沈母十几个催命电话打到沈晨手机,沈晨也不得不赶回家。

“她最近怎样?”沈母问沈晨,现在说话她连小苔名字也不提了,免得添堵。

“还能怎样?上班下班。”沈晨语气冷淡。最近他也憔悴了许多,下巴一片胡茬子,以前索小苔每天可是将他拾掇得精精神神,新郎官似的。

“她没跟你闹?什么也没说?”沈母有些意外。

“她成天加班,回家也是对着电脑,话都不跟我说,闹什么闹?”

老俩口面面相觑。

沈晨叹口气,瞅紧自己的手,又惭又悔地说道:“这事要是一早和小苔商量,就不会起这风波,小苔不是不讲道理的人。

“现在,她觉得我们都拿她当外人,还有你们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……”

沈晨顿了顿,语气变得哽咽,“还是怪我自己不争气,不然也不会闹成这样。本来好好一家人,可现在……”沈晨说不下去了。

老俩口均无言以对。如果最初没有一时冲动,像颁发奖品似的将银行卡拿给儿子,若如沈父后来所言,让他俩自己去挣钱买房,也就没有今天这烂摊子了。

但说出的话,如泼出去的水,没辙了。

更不堪的是,这四十万,激出了人心的恶意揣测,撕裂了原本的平静、和谐,让人不忍直视。

“就这样吧。”过了许久,沈父长叹一声,起身将卡拿给沈晨,“日子是你们自己的,你俩看着办吧,过好过歹都和我们没关系。”

“老沈,你不能这样由着他们!”沈母蓦地站起,想拦住丈夫。

“够了!”沈父皱眉,一脸厌烦,“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?”

沈母垂头,也泄了气。

沈晨攥着卡,颤巍巍的,仿佛它有千斤重。

上一次老爸把卡交给他时那个郑重其事又有些恋恋不舍的场景,沈晨还记忆犹新,这毕竟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啊。而现在,老俩口被逼得让步了。

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绪,沈晨怏怏回到家中。

索小苔正坐在沙发敷面膜、看手机,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,沈晨看见她的刹那,心中无端地冒出一句话:“你终于得逞了。”

随即,沈晨也忽地了然自己回来这一路难以言喻的情绪了。

在这场大战中,他被夹在中间,原本是左右为难,感情的天枰忽而偏向父母,忽而偏向索小苔。

但现在父母主动妥协了,他们的妥协,不过是因为对他的爱。

而这种妥协又瞬间让沈晨的感情偏向了父母,让他内心生出怨恨,他猛然意识到,索小苔这半个月与他、与他父母无声的较量,到底是为了在房产证写下她的名字。

现在,她得逞了。

沈晨把卡推向索小苔,搓搓脸,语调缓慢、平静又淡漠,“小苔,我们在一起六年多了,这六年里,我一直感觉很幸福。我承认之前考虑不周全,做事欠妥当,让你伤心了。

“现在卡在这,如果你想好了,如果你还愿意,我们就去领证,买房结婚。”

索小苔撕掉面膜,拈起卡仔细看了看,她此时的一举一动,落在沈晨眼里便是胜利者的嚣张,慢慢地,他内心深处浮上一种叫做鄙夷的情绪。

他在心里冷笑一声,自己深爱了六年的索小苔,也不过如此吧。

像是回应他的冷笑,索小苔鼻里也冷冷哼了一声,“沈晨,我们认识六年,你竟这么不了解我,真是令人失望。我索小苔纵是家境不好的狼崽子,也不至于贪婪到拿别人的钱装点门面。”

说完,索小苔丢下卡,转身进房。

沈晨盯着银行卡,眼神发直。内心刚刚泛起的对索小苔的鄙夷迅速沉下去,又慢慢浮起一种新的鄙夷,这一次是对他自己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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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,您好,请问哪位?”

“小苔,我是董阿姨啊,还记得不?我旅行回来啦。”董阿姨声音快活,充满沙沙的阳光,都能让人想象她在夏威夷海滩擎着丝巾摆拍的情形。

“哦,哦,董阿姨您好您好。”索小苔没想到她会打来电话,一时没了头绪。

“小苔,你怎样?拿证了吗?”

“董阿姨——”索小苔舔舔嘴唇,尴尬又艰难地说道,“那套房子我们可能……可能不要了。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董阿姨爽朗地笑道,“今天周六,天气又好,你有时间来阿姨这坐坐?”

索小苔没有理由拒绝。上次在平安房产董阿姨对她的维护,让她一直心存感激。

小区有个很洋气的名字,布鲁克林海岸。索小苔进了大门,为眼前景色震惊,小区眼见之处,皆是茂盛的绿植。

绿柳、青槐、灌木、丛花,游廊,荷池,蜿蜒的卵石小径掩映其间,几十幢小高层藏身于这一大片盎然绿意之中。

董阿姨的复式洋房在一楼,入口两侧是两口花圃,种着各式鲜花,此时家佣阿姨正在园内剪玫瑰。

董阿姨站在门口迎接索小苔。即使在家,她的打扮亦时髦,妆容一丝不苟,仿佛随时准备赶赴宴席。

索小苔低头瞥了一眼自己随意的衣着,不禁有些自惭。自己才二十来岁,这心力劲却远不及五十多岁的老阿姨。

进入一楼客厅,又见满眼的欧式风情,那璀璨的水晶枝型吊灯,那雕刻繁复的家具,看得索小苔眼花缭乱。

“怎么样?这装修够俗吧。”茶案前,秦骁笑望着索小苔。

“秦骁你好,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。”索小苔微笑,偷偷溜了一眼董阿姨,发现她并不介意“俗”的评论,便揣测两人关系亲近。

“我在这附近看房,顺便来董姨这讨杯茶喝。怎么样?那套房你们考虑得如何,董姨可是特意嘱咐要等你们的回话的。”

“出了点小状况。”索小苔声音低下去。

董阿姨端着新榨的鲜橙汁递给索小苔,秦骁也伸手讨要,董阿姨打落他的手,“没门,这是特意给小姑娘准备的。”

索小苔明白这话指的是她的身体,多亏董阿姨还记得。房产证事件后,与沈家人隔阂至今,没人多问她一句。两厢比较,真让人唏嘘。

“小苔,不介意的话聊聊吧,兴许我们能给你点建议。”董阿姨在索小苔对面坐下。

秦骁笑着附和,“对哦,咱董阿姨可是深藏功与名的江湖高手。”

索小苔浅浅笑着,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。

“这样啊,”董阿姨托腮沉吟了一下,便道,“也就是说之前沈家父母的真实意图是,房产证上既只能写他们儿子的名字,又还要你帮着供房啰。”

“不会吧?”索小苔略怔,她还真没想到月供这一层。

董阿姨摊摊手,望了一眼秦骁,“这不是明摆着吗?”

秦骁耸肩,无奈地笑笑。上次沈晨签定金协议,他已经料到了。为这类事情闹矛盾的家庭也不在少数。

男方首付,要求房产证只写自己的名字,但那不过也才是房款的三分之一。婚后呢,男方美其名曰独自供房,每月工资都交了按揭款,但所有家用开支却都落到女方头上。

这样男方的确是独自供着房,但女方也在不经意间被掏空了,最后若真的过不下去,撕破脸皮,人家一句,“难道按揭款你付过?证据呢?”就能噎死你。

“那……那该怎么办?”索小苔声音惶惶的,手不自禁地搭在腹部。

之前心中飘过无数次的分手念头,终究因六年感情和腹中孩子而压下去,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……

“你别着急。”董阿姨瞧出了索小苔的心思,拍拍她的手,“考虑问题别那么激进,还远不到那一步呢,听听咱们资深的房产经纪人有什么建议?”

秦骁笑笑,“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,以‘按份共有’的形式便可依出资份额享有对房子的所有权。

“比如你们约定月供出资数目,并写成书面协议进行公证,以后万一有什么变故,这房子你也有发言权。”

索小苔沉吟着,有些举棋不定。

秦骁又笑道:“这种形式听上去的确有些不近人情,很多时候女孩子会觉得都结婚了都给他生孩子了,还把账算得那么清楚,太伤感情,自己面子也挂不住。

“但我倒觉得这是一种妥当的自保方法。既然他都在给自己留后路,防止有一天婚姻破裂,为什么你就不可以?”

此时,家佣阿姨捧着一篮子玫瑰进房,董阿姨朝她招手,从花篮里取了两朵,递给索小苔一朵,另一朵置在自己鼻前。

她深嗅一口,抬眸望着索小苔,“想听老阿姨在婚姻江湖闯荡的故事吗?”

董阿姨与丈夫老邓是青梅竹马,中专毕业后携手入行工程建筑,创业前十年最难,没有客户,拿不到工程款,合伙人卷款跑路,等等,所有创业的艰辛,夫妻俩一样不落地都经历过。

也是在那煎熬的十年中,董阿姨的身体亏空太甚,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。其后公司状况逐渐改善,步入轨道,规模逐年扩大,老邓便让妻子退至二线,安心享福。

当董阿姨请的私家侦探找到老邓情人的住处时,她已经身怀六甲,并且照顾她的是老邓的母亲。

董阿姨的天塌了。

她酗了一年多的酒,进医院抢救过好几回,但某一天,她忽然想通了。

她拿了与丈夫联名账户的钱,开了自己一直属意的美容院,美容院连锁店开到第三家时,她拿出丈夫的出轨证据,漂漂亮亮地离了婚。

“秦骁、章小刚这群小子老嘲笑我炫富、装嫩。年轻时拼命创业,千方百计省钱,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,整日灰头土脸的。

“现在我统统不在乎了,俗也罢艳也罢装嫩也罢,我开心就行。”董阿姨笑道,那笑容历经沧桑后,变得雍容、从容了。

秦骁凑到董阿姨跟前,讨好道:“我们那不是跟您开玩笑嘛,咱董姨活得那叫一个通透大气。”

董阿姨打了一下他的头,“就你嘴甜。”

同为女人,索小苔更懂董阿姨浴火重生背后的她咬牙吞下的万般苦楚,她有点难为情地拭干湿润的眼角,“董阿姨,你真坚强!”

董阿姨笑笑,“所以呢,遇到问题就想办法解决问题,不要想着逃避,因为如果你逃避了,后退了,下次同样的问题或许还会找上你,说到底,过日子就是不停地解决问题。”

董阿姨凑近些,望定索小苔的眼睛,语气越发郑重,“但有一点必须记住。”

“是什么?”

“任何时候都不要委屈自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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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家客厅。

索小苔和沈家三口围坐在茶几前,茶几上光秃秃的,只有纸和笔。要放在以往,索小苔早乖巧地备好了沈父的绿茶、沈母的红茶,以及沈晨的咖啡。

沈父口渴,坐不住了,起身自己去泡茶。他在橱柜里翻了一阵却没见茶罐,便冲索小苔喊:“小苔,你把茶放哪了?”

索小苔仿佛没听见,她冲着沈晨道:“月供我每月出一半,你同意的话,咱就写好协议。”

沈母的如意算盘终是落空了,现在索小苔还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,又让她恼恨之至。她脖子一梗,索性豁出去了,“我们家的房子我们自己供,不差你那俩钱。”

索小苔不动声色,目光仍落在沈晨身上,“那也行,你供你家的房子,我不参与,但以后的家用我们还得一人出一半,你如果想好了,我们也写份协议。”

沈母不依不饶,“难道你在家就白住了,你租房还要付租金呢。”

索小苔笑出了声,笑这样的话竟是自己以往十分敬重的伯母嘴里吐出来的。她转向沈母,“那我的孩子将来可以不姓沈吗?”

沈母张口结舌。

沈晨一把推开桌上的纸笔,“算计到这一步,这婚结得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
“不结也行,那就不谈了。”索小苔站起,拿了包要走。

“索小苔,你给我站住!”沈晨在她身后喊,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,“你几时变得这么势利了?”

索小苔转身,定定地望着他,“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盘划着让我帮着供只写着你名字的房,这不是势利,为什么我捅破这层窗户纸争取我的权益就是势利了?沈晨你扪心自问,这公平吗?”

沈晨一怔,他终于看清扎在索小苔心中的这根刺了,半晌,他讷讷道,“都是一家人,还分什么你供房我供房。”

“呵呵。”索小苔冷笑,“现在又是一家人了?我这样心机深沉的狼崽子不是连知情权都不配有吗?”

沈晨狼狈地垂下头。索小苔转身出门。

沈母双手叉腰,指着门,抓狂地大声嚷道:“你们看看她这副嚣张的德行,十足的泼妇样,这是什么家庭养出来的,一点家教也没有。”

“你还是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吧。”沈父端着一杯白开水,气不打一处来。茶叶,他到底是没找到。

沈母再转向儿子寻求盟友,沈晨却只是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,“你差不多得了,你是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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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眠之夜。

索小苔靠在窗前,回顾着这半个月以来发生的种种,又失望又伤心又疲惫。

下午在沈家的那一通较量,沈父沈母的气焰看似被压下去了,沈晨也被她说得无言以对,又仗着腹中孩子,索小苔估摸着这场战争她是赢定了。

但,她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,相反,想着沈父沈母的那张阴阳脸,想着以后再见他们,她便如吞了苍蝇般。

而沈晨呢,短短半个月竟变得如此陌生。在这次闹剧中,他做得最好的就是在事发之后和稀泥了。

不但没有坚定地站在她身边,看不见她真正的委屈,反倒怀疑她对自己所受委屈的抗议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的索取,目标就是为了在房产证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
索小苔苦笑一声,低头抚摸自己的腹部,眼泪扑簌簌流下来,“孩子,我们可能真的没有缘分,对不起……”

这一厢,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,心中五味杂陈的沈晨望着窗外城市夜景,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跟索小苔告白的大一那年的除夕。

餐厅人头攒动,熙熙攘攘,他还是从人堆里一眼认出了索小苔娇小伶俐的身影。

“索小苔。”沈晨挥手,大声招呼。

正在擦桌子的索小苔看见沈晨,脸上立即绽出笑颜,她在围裙上擦擦手,走向沈晨。

“今天是除夕,你怎么在这?”沈晨疑惑。

“除夕工钱多啊,是平时的三倍还多呢。”索小苔得意地比划出一个三。

沈晨皱眉,看来索小苔没明白他话的意思。“那你跟谁吃年夜饭?”他又问。

“他们。”索小苔抬抬下巴,望向大厅里的其他服务生,“忙完了和他们一块吃。”

沈晨忽地明白了,除夕对他这样的人而言,是全家团圆迎接新年,对索小苔而言,只意味着打工能多挣钱。

沈晨心里掠过一片沙沙声,索小苔却拿肩膀碰了他一下,“沈晨,我跟你说,一会儿你们一定要点狮子头,这家餐厅的狮子头真是绝了,好吃得很。”

沈晨被她脸上贪恋狮子头的神情逗笑了,他随口诌道,“你肯定偷吃过?”

“哪有偷吃?”索小苔抗议,继而头一低,红了脸,“客人剩的,我尝了下。”

沈晨心中轰然一炸,难过得千回百转、抓心挠肺。

当晚沈晨捧着一盒狮子头去后厨找索小苔。他把餐盒举到她眼前,“小苔,做我女朋友吧,以后我天天给你买狮子头吃。”

索小苔当时又哭又笑的小样子,沈晨至今想起,心尖儿还是颤颤的。那时的索小苔多单纯可爱啊,一口狮子头都能高兴老半天。

可现在呢,沈晨叹口气,感觉索小苔的面目有些模糊,他有时都快认不出了。

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吗?

索小苔收拾好东西,拖着大包小包出门。

门刚打开,一盒狮子头便举到眼前,狮子头后是沈晨眼巴巴的神情,“老婆,我知道错了,看在我排队买狮子头的份上,请原谅我好吗?”

索小苔微怔,大一那年除夕的餐厅,服务生们的哄笑又浮现在眼前。别人都是举着玫瑰告白,这家伙却捧着狮子头,他的傻样子把大伙给逗乐了。

但也是在那一刻,索小苔认定他了,因为他懂她。

现在呢?时过境迁,此一时彼一时。

即便岁月平安,时间流转无声无息,变化仍在一刻不停的发生着。寻常日子中无影无形,却会在某个关键时刻,以爆炸性的方式呈现。

“沈晨,你说得对,我变了,我不再是六年前那个有狮子头吃就高兴得不得了的小女孩了。我决定离开了。”

沈晨傻眼了,“你这是闹哪一出,你说啥就啥,都依你还不行吗?”

索小苔望定沈晨的眼睛,“想知道为什么吗?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你不懂我,我也不再懂你了。”

索小苔拖着行李走到小区门口,早已经等着的董阿姨见了,赶忙下车,跑过来帮着搬行李。

坐进车里,董阿姨递给索小苔一副墨镜。

墨镜后面,索小苔轻轻吸着鼻子,抹着泪,“董姨,明天您能陪我去医院吗?我有点害怕。”

董阿姨拍拍她的手,“别担心,有我呢,我们是好朋友了不是吗?”

车窗外,苍城的夜景流光溢彩,绚烂夺目,索小苔的心情渐渐好起来。

她摘了墨镜,望着窗外,喃喃道,“总有一天,我在苍城会有自己的房子。房产证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。”

那便是:索小苔。

《房子的故事:房产证上的名字》荆0/著 完)

编辑:阿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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