透视法的诞生
在文艺复兴的曙光初现之时,佛罗伦萨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变革的气息,一场静悄悄的艺术革命正在酝酿。这一切,始于一个名字——菲利波·布鲁内莱斯基。
作为一位将数学与美完美融合的奇才,他的创举不仅改变了建筑的面貌,更为我们打开了通往新视觉时代的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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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象一下,15 世纪的一天,你被邀请参与一场神秘的演示。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宏伟背景下,布鲁内莱斯基手持一块不起眼的木板,却即将揭示一个震撼人心的秘密。
当一位观众按照指示,透过木板上的小孔窥视,再辅以一面镜子,奇迹发生了——二维画作与三维现实,在那一刻,神奇地合二为一。这不是魔法,而是透视法的魔力,它让艺术作品跃然而出,挑战了人们对现实与幻象的界限。
事实上,从乔托开始,就已经在画中展现出对透视的理解。只是他的画面,依然给人一种“画家努力还原真实,但终究看起来和现实有一些差距”的感受。而直到布鲁内莱斯基的出现,才把它真正填上。
不过,如果回望整个世界艺术史,也有一些文明既发展出自成体系的艺术风格,同时也没有催生出对精确透视法则的需求。古埃及文明如是,中华文明亦如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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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东方,完全一板一眼地在平面上复制视觉感受,并不会被认为是艺术的最高境界,甚至不见得是值得艺术家追求的方向。大师如齐白石曾有“过似则媚俗,不似则欺世,妙在似与不似之间”的观点,可谓对传统中国审美的一种归纳。
但是不得不说,人们总是本能地相信“眼见为实”,而布鲁内莱斯基所开创的透视法,使得画面所展示内容的说服力大大增强,并且长久地影响了西方油画的模样。
只是,布鲁内莱斯基的注意力并不在绘画上,而在建筑上。因此,透视法真正带给世人观感上的震惊,并不是源自布鲁内莱斯基的作品,而是来自一个叫作马萨乔的青年人的手笔。
马萨乔比布鲁内莱斯基小 23 岁,却不及 30 岁便早夭,比布鲁内莱斯基去世的时间还早了 18 年。可就是这么一个短寿之人,却在透视法和绘画艺术的结合上,做出了里程碑式的突破,向人们展示了绘画艺术的无限潜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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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比如,在新圣母大殿的墙壁上,马萨乔创作的这幅《圣三位一体与圣母、圣约翰及两位赞助人》,它不仅仅是一幅画,而是一扇窗,把人们带往一个无限深远的世界。
如果说乔托画面中的立体感,还是艺术家在朝着视觉感受努力的话,马萨乔的画面几乎可以称为“幻象”了。这幅作品的尺幅和比例,完全是依照现实世界的观感设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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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照马萨乔的构思,欣赏这幅作品的最佳角度,是距离教堂地面上方约 1.5 米的高度。在这个位置,观众便会感受到,画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真人等高,在拱门内部的人物则因为距离观众较远,而令人信服地略小一点。
马萨乔依照布鲁内莱斯基总结的透视法,精确地画出了整幅作品,以至于今天的学者可以根据画面算出画中礼拜堂的尺寸:倘若这不是一幅画,而是真的凹进去的礼拜堂的话,那么拱顶的跨度将是 2.13 米,礼拜堂深度为 2.74 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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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萨乔巧妙地运用光影,赋予了画面深邃的空间感,让人物仿佛从画布走出,与观者对话。
也正是在透视法的引领下,艺术不再仅仅是模仿自然,而是成为了一种能够塑造感知、拓展认知疆域的力量,永远地改变了人类文化与审美的轨迹。
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: 美在高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