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十二点，陆俏收到贺承奕的消息。

“俏俏，晚上六点半，老地方。”

因为这条消息，陆俏特意请半天假，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，午饭都没吃。

陆俏喜欢贺承奕，但从来没表白过，刚开始不敢，后来决定告白的时候，贺承奕有了女朋友。

林雪，一个让陆俏自卑了将近五年的女人，贺承奕的女神。

陆俏以为这辈子只能独自咽下这单恋的苦楚，但是两年前，贺承奕跟林雪分手了。

陆俏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。

贺承奕颓废的这两年里，她陪他烂醉如泥，守着他的落寞，安慰他的失意。

两人关系开始有进展，是在半个月前，贺承奕敲开她的门，一身酒气扑过来，撕碎了她的睡衣。

他想要，陆俏就给他，因为这些年守身如玉，本也是为了他，如今身上的人是他，她心甘情愿。

但是，最后的关头，他咬着她的耳朵喊了林雪的名字。

陆俏爱贺承奕，可以容忍他的一切，甚至可以容忍他心里最爱的是林雪，哪怕只在心里给她一个极小的位置，她也甘之如饴。

但是，他不能这么侮辱她，不能在她的床上，喊其他女人的名字。

所以，她用尽全力推开了贺承奕，留住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。

因为她用力过大，把他推到了地上，贺承奕赤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，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，然后说了句“对不起”，隔了几秒，穿上衣服走了。

贺承奕回去后给她发了个消息，他说他要好好想想两人的关系，然后半个月没和她联系。

所以，陆俏今天收到他的消息，内心是兴奋的，她觉得，她终于等到他了。

然而......

火锅店里，贺承奕搂着林雪的肩膀：“俏俏，林雪回来了，我们复合了。”

火锅店里，贺承奕指着一个儒雅的男人：“俏俏，这是霍玖言，人不错，我觉得你们很合适。”

北街老区的这家火锅店，名字就叫“老地方”，贺承奕最喜欢吃这家的火锅。

寒冬腊月，跟喜欢的人吃上一顿火锅，陆俏觉得没有比这更温暖的事情了。

但是此时此刻，她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窖里，哪怕被火锅的热气熏出了汗，哪怕空调的温度让她热得脱掉了羽绒服，她还是觉得冷。

握着服务员刚添的热水，她的掌心紧紧贴着滚烫的杯子，甚至，想端起来喝一口，她想试试，滚烫的水能不能把冷掉的心暖热。

但是，递到嘴里之前，有只手伸过来夺走了她的杯子。

陆俏茫然地抬头，是那个叫霍玖言的男人拿走了她的杯子。

“不烫吗？”

烫？陆俏摇摇头，她不觉得烫，因为她现在被冻成了冰块，缺少感知。

恍惚间，贺承奕递给她一杯芒果汁：“你最喜欢喝这个，渴了就喝一口。”

陆俏看他一眼，四目相对，她突然明白了，贺承奕是有意的。

他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在等他的回应，而林雪和霍玖言，是他给她的答案。

他的答案是，他选择林雪，而霍玖言的作用，是让她彻底死心，让她明白无论过了多久，他选择的都不会是她。

陆俏僵硬地转过脸，低下头，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，狠狠压着。

因为那里好痛，数不尽的酸楚和窒息感此起彼伏地涌上来，让她快要喘不上气。

如果今天晚上贺承奕只是告诉她，他跟林雪复合了，陆俏想，她是可以接受的。

因为她有自知之明，她知道无论何时何地，只要林雪站在那里，什么都不用做，她就已经输了。

她会重新缩进自己的龟壳里，不会打扰他们。

她接受不了的是，为什么，他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一天，把她推给别人？

陆俏端起那杯芒果汁喝了一口，浇灭了心底仅剩的那一根火苗。

燃了半个月的火苗，只晃动了一下，便彻底熄灭了。

饭桌上，林雪的话很多，贺承奕的笑容很多，两人自顾自地秀着恩爱，后来，又开始撮合陆俏和霍玖言。

林雪说：“陆俏，你今年二十七了，总不能一直不谈恋爱吧，老待在承奕身边算怎么回事。”

贺承奕说：“俏俏，玖言是我所有朋友里最靠谱的一个，比你大三岁，人特别好，你们可以先处处。”

陆俏是想跑的，她想逃离这里，因为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和难堪让她无法呼吸。

她不想再待在这里，可是桌下的双腿一直在打颤，她站不起来。

尴尬至极时，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：“陆俏，我可以追你吗？”

三道目光齐齐看过来，陆俏万种情绪闪过心头，不知是眼中的湿意还是什么，她突然觉得贺承奕的脸，开始变得模糊。

良久，她抬头看向霍玖言：“可以。”

话音刚落，耳边传来林雪尖锐的声音。

“承奕，你的酒洒了，弄我裙子上了，哎呀，我昨天刚买的。”

陆俏低头自嘲，瞧，贺承奕多高兴，终于可以摆脱她了。

贺承奕和霍玖言都喝了酒，两人都不能开车。

贺承奕对霍玖言道：“你叫个代驾吧，我们三个一起走。”

陆俏为了接近贺承奕，把房子买在了他家对门，当初闺蜜劝她不要这么冲动，说距离产生美，但她还是冲动了。

所以，贺承奕让她一起，只是因为顺路而已。

陆俏看一眼满脸不情愿的林雪，抿唇，第一次反驳了贺承奕。

她指着霍玖言道：“我送他回去吧。”

贺承奕的绝情，她领悟到了，他的驱赶，她也懂了，再装糊涂就是犯贱了。

贺承奕似乎没想到陆俏会反驳自己的话，还保持着给她开车门的姿势。

陆俏没看他，转身扶着身形微晃的霍玖言往自己车里走。

夜色中，贺承奕看着陆俏车子离开的方向，久久没有回神，直到林雪不耐烦地催促他，他才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。

很快，两辆车子朝着不同的方向驶离。

陆俏开了五分钟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没问地址，她把车停在路边，拿出手机打开导航。

“你家......”

“霍玖言，我猜你没有记住我的名字，我叫霍玖言。”

霍玖言坐在副驾驶上，歪着头看她，笑容温和，陆俏滑动着屏幕的手一顿，正要开口，又听他道：“这条路开到头，左转，再开十分钟就是我家。”

陆俏放下手机，却没急着启动车子，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，她扭头看他。

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正眼看他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眼前这张俊脸，莫名有些熟悉，好像在哪里见过。想不起来，脑子很乱。

陆俏甩了甩头，开口道：“我想抽根烟，你会介意吗？”

霍玖言笑着点头：“可以，也给我一根，正好我也想抽。”

接下来，两人谁也没说话，狭窄的空间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，陆俏打开了一点窗户，刺骨的寒风吹进来，她觉得脑子清醒了些。

“你喜欢贺承奕。”

霍玖言笃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陆俏愣了一下，心口又蔓延起无尽的酸涩。

瞧，短短一顿饭的时间，一个外人都能把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，贺承奕却无视了十一年。

她的暗恋，多可悲。

陆俏把烟头扔出窗外：“是，刚才利用了你，但是我不想说抱歉，你是被贺承奕临时拉过来的吧，既然都是演戏，现在可以散场了。”

她重新启动车子，打算快点把他送回家。

霍玖言打开了一点窗户，把烟头扔出去：“利用我，是为了报复他？”

陆俏握紧了方向盘，心中苦涩，脸上带着讥诮和嘲讽：“报复？他不喜欢我，我报复什么？”

像她这样单方面暗恋的人，没有资格报复，只是想最后给自己一个体面罢了。

贺承奕想让她死心，可以。

她当着他的面答应霍玖言，只是想告诉他，她可以死心。

车里，霍玖言沉默了一下，又问：“还打算喜欢他吗？”

这个问题，其实很好回答，但陆俏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压下心脏的抽痛：“不了，我还不想变成一只被人厌烦、甩不掉的跟屁虫。”

霍玖言看着她，目光高深：“我虽然是贺承奕的朋友，但这种事，他强迫不了我，我是自愿的。”

陆俏专心开车，自动忽视了他这句话。

那天之后，陆俏为了彻底忘记贺承奕，完全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
她是一家投行的女白领，这段时间正好很忙，所以她脑子里留给贺承奕的空隙不多，正好能缓一缓贺承奕给她的屈辱和伤害。

霍玖言给她打过几次电话，手机号应该是贺承奕给的，他要请她吃饭，陆俏拒绝了，因为她没有跟他发展下去的念头。

后来，霍玖言找到了公司，地址应该也是贺承奕给的，陆俏还是拒绝。

再后来，贺承奕来了。

“俏俏，最近很忙吗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，也不回我信息？”

他的声音带着指责和不满，陆俏看到他皱眉，下意识想解释，却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。

明明是他这段时间忙着跟林雪约会，很少跟她联系，偶尔联系她也是在半夜，她看到就直接忽视了。

尴尬中，霍玖言把烟扔在地上，用皮鞋踩灭，大步朝陆俏走过来，当着贺承奕的面，把陆俏揽在了怀里：“她确实很忙，最近我们在约会。”

陆俏的身体僵硬，除了贺承奕，她还不适应跟另一个男人这么亲密接触。

她下意识要推开他，但当余光瞥见贺承奕那张神色难辨的俊脸时，停止了动作，任由霍玖言抱着。

贺承奕盯着霍玖言放在陆俏肩膀的手，默了少许，又把目光移向陆俏的脸，很久才道：“俏俏，你今天早点回去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陆俏习惯性要答应，话到嘴边又改了口：“一会我们要去吃饭，吃完饭要去看电影，不知道几点回去，改天吧。”

她说完，不等贺承奕开口，把霍玖言的手从肩膀拉下来，然后牵着他从贺承奕跟前绕过去。

贺承奕站在原地，望着两人的背影，久久没有离开。

从贺承奕身边逃离后，陆俏一直在发呆，等回过神来，霍玖言已经把车停在了一家烤鱼店外。

陆俏要打车离开，霍玖言拦住她：“陆俏，你已经利用我两次，应该给我一顿饭的时间。”

陆俏看了他一会，顺从地跟着他进去了。一来她确实饿了，二来，她觉得总这么纠缠不是事，说清楚挺好。

陆俏想喝酒，霍玖言开车不能喝，她自己喝了一瓶，霍玖言夸她酒量不错。

陆俏沉默，她抽烟喝酒都是跟贺承奕学的，贺承奕说一个人抽烟没劲，她就学会了抽烟。至于喝酒，是因为贺承奕说，林雪喝醉了很可爱。

所以他生日的时候，她喝了很多酒，不会喝硬灌，吐了再喝，第一次喝酒就喝进了医院，当时很多朋友笑她。

贺承奕没笑，还把那些人训斥一顿，然后握住她打点滴的手说：“俏俏，没事，我在这守着你，你别怕。”

陆俏经常会想，如果贺承奕从来不曾给予她任何温柔，她应该会早点放弃吧。

霍玖言放下筷子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，看架势，应该是要开始好好谈谈了，于是，陆俏也放下筷子，摆好了要认真听的姿态。

霍玖言没说话，只是从兜里拿出手机，滑动几下后把手机推到她跟前，陆俏扫了一眼后，脸色微变，浑身发抖。

照片上的女人是她，她记得这身衣服，这是在贺承奕的生日会上，就是这次，她喝酒喝进了医院。

照片上其实有两个人，除了她，还有贺承奕，拍照片的人很会抓取角度，她的视线，刚好落在贺承奕身上。

霍玖言让她往后翻，陆俏翻了五六张，全是她看向贺承奕的照片。

触目可及的深情，遥不可及的暗恋，从这几张照片就能看出来。

陆俏觉得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难看，但她还是想笑，因为觉得很可笑，很滑稽。

“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，五年前你就知道我喜欢贺承奕？所以呢，你知道这个又怎么样呢？”

陆俏的理智告诉她，要冷静，可她控制不住，从内心深处涌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的难堪让她的声音有些尖锐。

“实话告诉你，我喜欢他不止五年，是十一年，从高一我就喜欢他，从第一眼在教室见到他我就喜欢他。”

她瞪着霍玖言，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，无视四周看过来的目光，整个人像只刺猬。

“所以怎么了，你是想嘲笑我自作多情吗？还是你想骂我犯贱？还是你想说我从头到尾就是个小丑，我活该？好啊，骂吧，我听着。”

陆俏最开始有些歇斯底里，后来越来越安静，安静得可怕。

霍玖言的俊脸带着明显的愧疚，良久，他说了句“抱歉”，眉心深深地蹙起，嗓音嘶哑。

“对不起，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，给你看这些照片，只是想告诉你，从五年前开始，我就在关注你。”

陆俏不吭声，拿起筷子开始挑鱼刺。

霍玖言继续道：“陆俏，五年前贺承奕的生日会上，我第一眼看到你，只是觉得你很漂亮，完全符合我的审美，我是摄影师，觉得那一幕很有感觉，所以拍了那几张照片。”

听到这里，陆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，抬头看了他一眼，难怪，难怪她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，原来真的见过。

霍玖言见她又把脑袋低下去，继续道：“后来你喝醉了，从洗手间出来撞到我怀里，把我当成了贺承奕，那时候只是觉得你很可爱，但是对你没有别的想法，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贺承奕。

“第二次见你，还是在贺承奕的生日会上，隔了一年，我发现自己对你的兴趣并没有消失。

“那时候我就想追你，但是你满心满眼都是贺承奕，我跟你搭讪好几次，你都不理我，所以，我就放弃了。

“因为工作的原因，我离开了几年，一个月前刚回来，后来跟贺承奕喝酒的时候，见他跟林雪复合了，我就跟贺承奕说，我想追你，所以才有了火锅店的事。”

陆俏听完，满脑子只有一句话——“后来跟贺承奕喝酒的时候，见他跟林雪复合了”。

她身子微微颤抖，问霍玖言什么时候跟贺承奕喝酒的，听到答案，陆俏只觉得全身冰冷。

所以，贺承奕撕碎她睡衣的第二天，林雪就回来了，所以，那时候贺承奕就跟林雪复合了。所以，贺承奕连着半个月没找她，不给她回复，都是在陪林雪。

陆俏突然发现，自己有些看不懂贺承奕了。

既然他已经跟林雪复合了，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告诉她？

陆俏想，或许，她在贺承奕眼里一直是个小丑，更是个笑话，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
陆俏的情绪去得快来得也快，当眼泪压不住的时候，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就往外走，霍玖言付了钱后急匆匆地追上去。

冰天雪地里，陆俏蹲在地上放肆大哭，哭累了，撑着膝盖想站起来，才发现下雪了。

雪很大，但她身上几乎一片雪花都没有，抬头，发现霍玖言敞开大衣挡在她上面，为她挡去了大雪严寒。

陆俏又哭了，因为她仿佛看到了自己。

贺承奕刚跟林雪分手的时候，也是这样的鹅毛大雪天，贺承奕醉倒在酒吧外，她搬不动他，打车又打不到，给朋友打电话还得等半小时。

半个小时里，她就是这样给他挡雪，差点冻成雪人，当天夜里就开始发高烧。

陆俏的腿麻了，站不起来，霍玖言脱了大衣给她披上，然后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拉到背上，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地往前走。

这一刻，霍玖言在陆俏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。

刚才的尖锐已经不复存在，陆俏趴在他背上，拉着大衣盖住他的发顶，手背无意间碰到他的脸，冰块一样。

陆俏很后悔，她刚才乱跑，现在两人距离停车场至少有十五分钟的路程。

迟疑了一下，她还是伸手捂住了霍玖言的脸，顺便把自己的脸贴在了他冰冷的耳朵上。

霍玖言的脚步顿了下，随着陆俏的动作，他已经冻得发抖的嘴唇微微上扬，把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。

霍玖言说：“陆俏，你最清楚暗恋的痛苦，给我一个机会，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，如果你真的想忘记贺承奕，跟我试试吧。”

陆俏开始有些排斥，但当霍玖言小心翼翼把她放进车里的时候，她听见自己说了句——

“好。”

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，陆俏输入密码的时候，身后的门开了。
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
贺承奕的声音在安静的过道里突兀地响起，陆俏暗暗呼了口气，调整好情绪后才慢慢转身。

“不是跟你说了，吃完饭去看电影，会回来晚些。”

陆俏笑着，神色跟以往没什么不同，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，再正常不过。

贺承奕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，似探索，似审视，陆俏冻得搓了搓手，催促道：“太晚了，你赶紧回去睡觉吧，再见。”

说完，她转身就回了屋，关门的时候，贺承奕跟着进来了，陆俏站在门口默了几秒，跟着他走到客厅。

两人谁都没说话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又诡异的沉默。

直到，陆俏的手机响了一下，是霍玖言给她发来的消息，告诉她他已经到家了，让她早点睡觉。

陆俏刚给他回了消息，耳边就传来贺承奕阴阳怪气的声音：“你和霍玖言真的在一起了？”

陆俏滑动屏幕的手一顿，隔了几秒，抬头看他，笑道：“是啊，说起来，我还要好好谢谢你，霍玖言真的很不错。”

贺承奕沉默着看着她，脸色渐渐暗下去，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，只是莫名地心情烦躁。

手在身上摸了两下，没翻到烟盒更觉烦躁时，一只细白的手出现在眼前，陆俏把烟递到他嘴边，等他张嘴含住，又给他点了火。

“以后少抽点烟吧，我记得林雪不喜欢闻烟味。”她说完，就转身回了原来的位置。

贺承奕抽完半根烟，才嗓音嘶哑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陆俏知道他为什么道歉，因为那天他的越界行为，因为他把她当成了林雪，因为他消失了半个月不联系。

因为，他根本不爱她，所以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。

陆俏抬手摸着心脏的位置，努力忽视掉那里涌起的酸痛和委屈。

“贺承奕，我们都忘了那个晚上吧，就当那天晚上你没来敲我的门，你跟林雪好好的，我跟霍玖言好好的，就这样吧。”

霍玖言发烧了。

陆俏因为愧疚，照顾了他一整天，带他去了趟医院，回来又给他煮了粥，从厨房出来时，霍玖言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可能是生病的缘故，他睡得很沉，陆俏叫了两声他也没反应，倒是眉头微微皱着，似乎睡得并不踏实。

陆俏蹲在地上迟迟未动，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起霍玖言。

相较于贺承奕的俊美，霍玖言的长相偏英朗，睡着的时候，脸上带着无害的温雅。

陆俏蹲累了，撑着膝盖起身，准备去给他找个毛毯或者衣服盖上，结果刚站起半个身子，手腕就被人拉住。

她下意识要甩开，原本熟睡的霍玖言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，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红血丝，声音沙哑性感：“俏俏，让我抱抱吧。”

陆俏怔愣间还没回过神，霍玖言已经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拽，陆俏猝不及防被他扯到怀里，下巴撞在他胸膛，有些疼。

霍玖言抱紧她软软的身子，她越是挣扎，他的手臂越是收得紧。

僵持了一会，在陆俏决定发火的时候，霍玖言带着疲惫和困倦的声音从脖颈里传来：“俏俏，我把衣服给了你才发烧的，你得负责，我就抱着你睡一觉，好困，你别乱动。”

这个理由，陆俏无法拒绝，因为他说的是实话，确实，他发烧是因为她。

沙发几乎容不下两个人，陆俏只能浑身僵硬地趴在他胸口，无处安放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肩膀，因为只有这个姿势可以让她舒服一点。

陆俏在等着霍玖言睡着，等他睡着了她再走。

然，还没等他睡着，贺承奕的电话就打过来了：“俏俏，我胃疼，你来医院陪我。”

陆俏看一眼眉睫微颤却没睁开眼的霍玖言。

她说：“贺承奕，你找林雪吧，霍玖言生病了，我要陪他。”

电话里，贺承奕沉默了一会，再开口，语气有些烦躁和讥诮：“陆俏，每次我胃疼你都会来陪我的，怎么，谈了男朋友就不管我了？”

陆俏沉默了片刻，她说：“贺承奕，我管不了你一辈子，也陪不了你一辈子，你还是找你女朋友吧。”

挂了电话，霍玖言睁开了眼，他说：“陆俏，你说贺承奕是不是后悔了？他是不是发现自己是喜欢你的？”

这话，陆俏听着想笑，自嘲的笑。贺承奕对她的依赖，只是长久的习惯而已，跟爱情无关。

“习惯这东西，戒掉就好了。”

霍玖言没接她的话，只是抱紧了她，很快沉沉睡去。

那天之后，陆俏和霍玖言的感情算不上突飞猛进，但有了微妙的变化。

正式交往半个月后，霍玖言要牵她的手，他说这是情侣之间最正常不过的接触。

陆俏想，反正那天都抱在一起睡觉了，牵个手而已，她可以接受，于是霍玖言只要一见面就会牵她的手。

正式交往一个月后，霍玖言要亲她的脸，他说这是情侣之间表达爱意最普遍的方式。

陆俏想，反正那天醒来时，他的嘴一直贴着她的脸，亲都亲过了，她可以接受，于是霍玖言跟她见面或者分开都会亲她的脸。

正式交往三个月后，霍玖言问她，可不可以接吻，他说他忍了很久，有点忍不住了。

接吻，陆俏想起了贺承奕。

她的初吻给了贺承奕，就在贺承奕醉酒撕破她睡衣的那个晚上，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，也是唯一一次。

陆俏想，幸亏她没把初夜给贺承奕，不然她现在会更难堪，可能再也无法面对贺承奕了。

贺承奕，对了，她已经三个月没见他了，贺承奕带着林雪去旅游了。

霍玖言没有骗她，果然，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可以暂时忘掉前一段伤痛，至少，跟霍玖言在一起的这三个月里，她很少想起贺承奕了。

因为抛开上班的时间，霍玖言会把两人的约会安排得很满，很奇怪，才三个月而已，他对她的喜好已经一清二楚。

知道她喝咖啡不加糖，知道她不喜欢吃香菜，知道她喜欢吃甜食，甚至知道她吃橘子的时候一定要把橘络剥得一干二净。

霍玖言提出想接吻的时候，陆俏没点头也没摇头，而是把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问了出来。

她问他，为什么这么清楚自己的喜好，明明她什么都没告诉他。

霍玖言说：“因为你的一举一动，都在我的视线里，多观察几次，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
有时候，心动其实很简单。可能是某个瞬间，可能是某句话，就能轻而易举攻破她的心理防线。

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霍玖言还没有动心，但是这一刻，她心动了，所以，她踮起脚尖，搂住霍玖言的脖子吻了他。

霍玖言明显顿了一下，然后渐渐加深了这个吻。

最后，陆俏瘫软在他怀里时，听见霍玖言问她：“俏俏，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，你心里已经给我留了一点点位置了？”

陆俏没回答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，因为她也不知道。

为什么会吻他，因为她心动了，为什么会心动，因为霍玖言的话触动了她。

曾几何时，她也这样对贺承奕用心，这是第一次，有人这么真心地对她。

抬头，看见霍玖言脸上的失落，陆俏突然有些不忍了，她伸手抱了下霍玖言。

“虽然不多，但是有你的位置。”

陆俏想，应该是有的吧，如果没有，她不会跟他走到今天。

贺承奕旅游回来时，陆俏和霍玖言刚交往半年。

贺承奕特意选在了生日的前一天回来，陆俏接到他的电话时，正在霍玖言的公司陪他加班。

“俏俏，怎么还没来？”

听到贺承奕的话，陆俏愣了一下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：“什么？去哪？”

电话里，贺承奕沉默了好一会，再开口，声音嘶哑得厉害：“俏俏，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我生日？”

生日？

陆俏拿起霍玖言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下日期，才恍然想起来明天是贺承奕的生日，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贺承奕不喜欢在外面过生日，所以每年都是陆俏提前一天帮他在家里布置好房间。

陆俏说了句“抱歉”，说她最近都跟霍玖言在一起，确实忘了。

贺承奕似乎点了烟，含糊地说了句“没事”，然后问她现在能不能过来，因为他自己可能忙不过来。

陆俏看向霍玖言，霍玖言给她一个“你自己决定，我尊重你”的目光，然后又继续盯着电脑，只是鼠标半天没动一下。

陆俏捏着手机道：“霍玖言还在加班，我们一会还要去吃饭，可能没空帮你了。”

电话里，贺承奕又开始沉默，陆俏迟迟听不到他的回答，觉得可能自己说话太生硬了，便软了语气道：“你找林雪吧，你的生日会，你女朋友的意见很重要。”

这话说完，贺承奕似乎冷笑了一声，语气更显阴阳怪气。

他说：“陆俏，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出来，你也是个见色忘友的混蛋。”

挂了电话，陆俏转头看向霍玖言。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贺承奕了，但是，她需要重新审视霍玖言在她心里的位置了。

她竟然会忘了贺承奕的生日，简直不可思议。

霍玖言放下鼠标，转身把她拉到怀里坐着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，陆俏觉得他有些奇怪，问他怎么了。

霍玖言沉默了一会才说：“俏俏，贺承奕跟林雪分手了。”

陆俏一愣，恍然大悟，难怪，难怪刚才她提起林雪，贺承奕这么阴阳怪气。

霍玖言没听到她的声音，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，更不敢问她那个问题。

有些事，当你做习惯了，突然有一天不做了，所有人都会来斥责你。

比如贺承奕的生日。

陆俏跟着霍玖言刚进门，很多人跑过来问她怎么没帮贺承奕布置房间，是不是忘了。

这些人，先是贺承奕的朋友，然后是陆俏的朋友，他们中间大多数是知道陆俏喜欢贺承奕的。

此时此刻，陆俏后悔的有两件事：第一，没听闺蜜的劝，把房子买在了贺承奕家对门；第二，让这些人以为她是贺承奕的附属品。

陆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，霍玖言温热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，他没看她，只是笑望着众人道：

“你们倒是有意思，为什么要让我女朋友布置？如果站在朋友的角度，你们都是他的朋友，为什么你们不帮忙？”

霍玖言的一番话，让整个客厅都安静下来，大家这时候才想起，陆俏已经是霍玖言的女朋友了，不再是贺承奕身后的小尾巴。

今天这顿生日宴，很诡异，气氛诡异，人也诡异。

作为寿星的贺承奕全程只说了一句话：“陆俏，我的礼物呢？”

陆俏每年都会精心给贺承奕准备礼物，大多数是自己亲手做的，但今年，她忘了他的生日，自然没有认真准备礼物。

她没说话，转头看向了霍玖言，昨晚吃过饭后，霍玖言把她压在车里亲了好久。

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就忘了买礼物的事，今天又在公司忙了一天，等终于想起来时，霍玖言说他买好了。

霍玖言拿出一个十寸左右的方形盒子递给贺承奕，笑道：“生日快乐，这是我和俏俏的礼物。”

霍玖言的这句话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贺承奕，总之，贺承奕的脸色不太好看，似乎很烦躁，接过礼物随手丢在一旁，自顾自喝闷酒。

陆俏把他的情绪看在眼里，换作以前，贺承奕只要心情不好，她就很揪心，可此刻，她内心竟一片平静。

陆俏想，贺承奕的情绪应该是因为林雪吧，她没问贺承奕为什么又分手了，但贺承奕那么爱林雪，分手后脾气暴躁很正常。

可惜，这次他只能自己疗伤了。

一顿酒下来，男的都喝多了，霍玖言也喝了不少，离开的时候，贺承奕问霍玖言要不要叫代驾。

陆俏扶着霍玖言东倒西歪的身子，转身对贺承奕道：“不用，他今晚住我家里，我方便照顾他。”

人群中有人吹了声口哨，贺承奕的眉心紧紧蹙着，脸色更显幽暗难看。

陆俏嫌霍玖言太沉，急着离开，直接忽视了众人的暧昧神色，搀扶着霍玖言进了屋。

陆俏家里是两室一厅，上个月霍玖言来家里吃饭，吃完饭下暴雨，陆俏担心不安全，就让他留宿了，在隔壁房间给他铺了床。

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，那晚之后，霍玖言经常晚上过来吃饭，吃完饭陪她打游戏，陪她看电视，陪她聊天，总之，熬到很晚，然后以时间太晚为由留宿。

陆俏把这事告诉闺蜜，闺蜜说：“男人这点心思，有九成是想睡你。”

为此，陆俏好好回忆了两人在一起之后的所有细节，然后在一顿晚饭后问霍玖言：“半个月牵手，一个月亲脸，三个月接吻，所以，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床？”

霍玖言的回答，陆俏记忆犹新。

他说：“牵手和接吻需要男生主动，上床必须女生同意，所以如果你不给我暗示，我不会碰你，当然，如果我们结婚了，新婚之夜我是肯定要碰你的。”

闺蜜说：“俏俏，别听他说得好听，你得试试他。”

为此，晚上吃饭的时候，他们偶尔会喝酒，霍玖言从来没让自己喝醉过，倒是陆俏十喝七醉。

前三次她是装醉，因为她想看看霍玖言是不是真的君子，连着三次，霍玖言都是索要一个长吻后，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守了她一夜。

所以，陆俏并不觉得让霍玖言住一晚有什么不妥。

这次，霍玖言是真的喝多了，拉着陆俏的手一直说胡话。

“俏俏，贺承奕现在单身了，如果他告诉你他喜欢你，你会跟我分手吗？你会回去找他吗？”

陆俏觉得他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意义，因为贺承奕不可能喜欢她。

“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脸，你先躺一会。”

她掰开霍玖言的手，转身去了客厅，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吓了她一跳，她认出那是贺承奕，却还是惊了一下。

霍玖言第一次来这里时，见她的房门密码是贺承奕的生日，就让她换成他的生日，陆俏没反对，她本来就想换的，只是后来太忙，忘记了。

换密码的事，她没告诉贺承奕。

陆俏走过去，坐在离他最远的单人沙发上，好奇道：“你怎么知道密码？”

贺承奕的脸色很臭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试的！为什么要改密码？”

陆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：“我现在有男朋友了，用你的生日不合适，玖言会吃醋。”

贺承奕猛抽了口烟，扭头看向陆俏，神色难辨：“你真的爱上他了？”

陆俏发现，自从她跟霍玖言在一起后，贺承奕跟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，可他们俩明明是他撮合的。

陆俏惦记着霍玖言，撑着膝盖起身：“如果没事你就回去吧。”

她刚迈开脚，贺承奕突然掐了烟大步走过来，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，陆俏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到怀里。

贺承奕亲过来的时候，陆俏下意识把脸转开，然后用力挣扎，她的反抗惹怒了贺承奕，他直接把人压在沙发上，捏着她的下巴，眼睛赤红。

“陆俏，你不是喜欢我吗？你怎么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？霍玖言知道你从高中就喜欢我吗？你不爱他对吗？你跟他在一起只是报复我对吗？”

他的声音很大，客房的门似乎响了一下。

陆俏突然觉得眼前的贺承奕很陌生，第一次，她对贺承奕从心底涌出一阵反感。

看吧，他知道她喜欢他，他一直都知道，所以，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。

无尽的愤怒和屈辱让陆俏不知哪来的力气，贺承奕被她蛮横地推开，又被她拽着胳膊拉出了门。

关门的时候，陆俏说：“贺承奕，我突然不想跟你当朋友了，我们以后别再联系了，祝你幸福。”

回到客房，霍玖言已经睡着了，陆俏在床边坐了一会，起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，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。

霍玖言没睁开眼，只是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床上，像那次他发烧一样，用力把她抱在怀里，声音嘶哑：“俏俏，让我抱抱。”

陆俏不动了，她慢慢地回抱住他，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，她想问他，刚才客厅发生的事他听见了没。

可还没等她问，耳边已经传来霍玖言平稳的呼吸声，他又睡着了。

陆俏闭上眼，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，她想，明天再问也不迟。

霍玖言走了。

没打招呼就走了，甚至没当面跟陆俏告别，那天早上陆俏醒来，手机里有他发来的四条消息。

“俏俏，对不起，昨晚一夜没睡，犹豫再三，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跟你告别，因为我怕当面听到你的答案。”

“抱歉，昨晚我其实没醉，只是想借着醉酒问你那个问题，我想知道，如果贺承奕回头找你，你会不会跟我分手，你没有回答我。”

“你们在客厅的谈话我听见了，贺承奕也问了你类似的问题，你也没有回答，所以，我知道你的答案了。”

“俏俏，你现在很纠结对吗？如果你还喜欢他，去找他吧，不用对我愧疚，希望再见面时，你可以幸福。”

陆俏看完消息，已经泪流满面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，但她不想霍玖言走，她想解释，可她给霍玖言打电话，霍玖言的手机关机了。

陆俏来不及穿鞋，光着脚就往外跑，刚跑出门就被贺承奕拉住。

贺承奕似乎已经等了很久，他指尖夹着烟，脚边全是烟头，看见陆俏光着脚，皱紧眉心，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抱进了屋。

“俏俏，我后悔了。”

贺承奕其实一直知道陆俏喜欢他，只是他没办法回应她，因为那时候，他的心思都在林雪身上。

他以为林雪是他的爱情，直到林雪移情别恋，喜欢上同校一个学长。

分手后，他颓了两年，这两年里，他其实想过接受陆俏，那天晚上，他也知道身下躺着的是陆俏，他确实是情不自禁。

但是最后的时候，他看着陆俏的紧张和害怕，突然觉得自己是混蛋。

因为他觉得自己不爱她，只是把她当成了填补感情空白的慰藉，所以他故意喊了林雪的名字。

第二天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俏的时候，林雪回来了，他以为自己还爱林雪，所以林雪回来找他，他又接受了她。

霍玖言说喜欢陆俏的时候，他第一次觉得很不舒服，但是他当时真的觉得霍玖言是个不错的男人，所以才顺水推舟。

可是后来，陆俏和霍玖言走得越来越近，他后悔了，当陆俏对霍玖言的用心超过对他时，他更心慌了。

“俏俏，其实我早就不爱林雪了，那只是我的不甘心而已，我爱的是你，俏俏，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，我保证，这次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。”

那天，贺承奕说了很多肺腑之言，陆俏听得很认真，等他说完，陆俏沉默了许久，只说了一句话。

“贺承奕，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，我可以放下你了，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爱上霍玖言，但是我也可以确定，我希望以后陪在我身边的人，是霍玖言。”

那天之后，陆俏再也没见过贺承奕，因为她卖掉了那个几乎耗尽她青春的房子，搬回了父母那。

霍玖言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，所有消息都发不出去，陆俏知道，他把她都拉黑了。

后来，陆俏找到霍玖言的一个朋友，让她给霍玖言带句话——

“霍玖言，我只给你一年的时间，如果一年内你不来找我，我就不等你了。”

一天又一天，陆俏的期待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耗尽，为忽视心中那抹恐慌和烦躁，她又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。

一年的时间，她升职加薪，却没等来霍玖言，约定的最后一天，她被霍玖言的那位朋友邀请参加婚礼。

她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希望，希望能在婚礼上见到他，但是，他没出现。

婚礼结束后，陆俏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，心里无比苍凉。

果然，霍玖言放弃她了，她不怪他，因为她可以理解。

因为理解，所以她没去找他，没跟他的朋友打听他的消息，她想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他。

陆俏走累了，找到一个长椅坐下，抬头的时候，天上飘着雪花，什么时候下雪的她不知道，只知道好冷。

她想哭，不知道为什么哭，就是想哭，冰天雪地里，陆俏趴在膝盖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
哭累了，她起身想走，才发现雪越来越大，她身上却干干净净。陆俏一愣，猛地抬头，头顶有人撑开大衣给她挡雪，一如当年那个雪夜。

四目相对，陆俏又哭又笑。

霍玖言把她拉起来，陆俏腿软，直接跌进了他怀里。

霍玖言顺势抱住她，用大衣裹住她的身子，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，嗓音嘶哑：“俏俏，想好了吗？如果跟我在一起，不能再喜欢贺承奕了。”

陆俏直接搂住他的脖子，踮着脚尖送上香吻，这就是她的答案。

霍玖言把大衣脱了给她披上，然后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。

陆俏趴在他背上，用脸贴着他的脸，她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。

霍玖言说，朋友把她的话带给他时，他就知道她最后选择了他，虽然迫不及待想来找她，但是他又害怕她是一时冲动，事后会后悔。

毕竟，她喜欢贺承奕这么多年，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他，所以，他特意请朋友把婚礼定在了期限的最后一天，并给她发了邀请函。

朋友问他怎么那么确定她会来，其实他也不确定，他只是知道，如果她的选择还是他，那么，她一定会来。

所幸，他等到了。

雪越下雪大，两人没走多远，陆俏就贴着霍玖言的耳朵道：“霍玖言，你这么走过去，晚上又得发烧，前面左拐有个酒店，两分钟就到了。”

霍玖言眸色一深，喉结滚了滚，他偏头看向她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：“开几间房？”

陆俏迎上他的目光，笑容羞涩：“如果你同意娶我，为了帮你存够老婆本，我觉得一间就行。”

贺承奕再见到陆俏，是在五年后，她和霍玖言已经结婚了，两人有个四岁的儿子，软糯可爱的小包子，简直是霍玖言的翻版。

他们是在一个朋友的婚礼上遇见的，看到时，陆俏脸上带着释然，大方得体地跟他打招呼。

“贺承奕，好久不见。”

贺承奕知道，陆俏已经不爱他了，因为她看向他时，眼神平静，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抹炽热。

霍玖言走过来，从陆俏怀里接过已经睡着的儿子，然后自然而然地用另一只手牵住陆俏，一家三口，和睦温馨。

反倒他这个孤家寡人，凄凉无比。

自霍玖言出现，陆俏的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：“老公，什么时候能走啊，我想回家了。”

霍玖言跟贺承奕打了个招呼，然后牵着陆俏往前走，空气中，依稀能听到两人的对话。

“知道你累了，所以刚才进去打了个招呼，我们现在就回家，晚上想吃什么？”

“想吃冰淇淋，啊，不对，不是我想吃，是你小儿子想吃。”

“那是闺女。”

“才三个月，你怎么知道是闺女？我偏要生儿子，不对，你为什么喜欢闺女？”

“因为闺女像你，我喜欢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贺承奕站在原地，猛抽了一口烟，一抹自嘲蔓延至唇角，心里突然涌起的无限懊悔几乎将他吞没。

如果当年他早一点发现自己的感情，如今站在陆俏身边的应该是他才对。

可惜，没有如果，陆俏已经不再属于他了。

（《后来爱上的人》尤知遇/著完）

主播：CV月满西楼/黑桃A

编辑：阿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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