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民艺术家”“语言大师”老舍76篇散文
谈到老舍,我们并不陌生。“人民艺术家”“语言大师”是他的雅号,《四世同堂》《骆驼祥子》是他留下的文学著作,而“幽默”则是他的专属代名词。钱钟书说“一个真有幽默的人别有会心,欣然独笑,冷然微笑,替沉闷的人生透一口气。”在老舍的作品里,我们能感受到一个时代的色彩与呼喊——祥子的悲惨遭遇揭露了一个时代对劳动人民的剥削与压迫;茶馆里的各色人物的生活场景揭开了各层势力、阶层的冲突与矛盾,暴露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现状,引人深思。在他的文学作品里,幽默直白的是他的调味剂,自然而然地添加,引人发笑的同时感受到一股自然而然的苦闷与酸涩。
而这次我们却感受不到那么强的悲切与忧伤。本书《天真的幽默家》收录了老舍76篇散文,最真切直接的体验是老舍式的温和、浪漫与天真。他像个老小孩一般,对万事万物充满了好奇与期待。他会找点乐子,自觉唱得不错就加入剧社期待能露一手,但是却被评价为“唱得像鸭子叫唤,他们都不来啦。”闲暇时他会想像下未来的理想家庭——先生管打扫,太太管做饭,女儿任助手,儿子管淘气,还要求儿女们“不准小也不准大,老是十二三岁,既会讲话又胖胖的会淘气”,如此天真可爱。你要是问他做了皇上会怎么享受,他只会回你“派四个大臣拿着两块钱的铜子,爱买多少花生吃就买多少!”一言一语间皆可看到老舍的自娱自乐与浪漫天真,令人在深陷于《骆驼祥子》《二马》所带来的苦涩时感受到不一样的老舍,温和而充满治愈。他的语言平易而不死板,夹杂着地方京味,字里行间透露出着出乎意料却情理之中的活泼与新鲜。
看老舍的作品,你会认识一个时代,感受到一个时代的苦楚与绝望。他会满口“夸赞”,也会一本正经说实话。他敢言敢怒敢问也敢笑,有种哀而不伤,云淡风轻的寡淡与豁达,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喜欢他的原因。而幽默这一特性占了相当大的比重。
文学界里幽默的大师不少。鲁迅式的幽默是辛辣讽刺的,一针见血。冯内古特的幽默是黑色的,是荒诞不经,冷嘲热讽的。老舍的幽默呢?他是直白而不加修饰的,却又是温和愉悦的。你不需要太多的文学素养,仿若谈话般,只要你听,只要你看,你就能明白文字背后的涵义。他说《二马》是本小说,而且没有马;他说《离婚》是本小说,却不提倡离婚;他说《易经》不是本小说,也不是他作的。没有一丝丝防备,笑意就不自觉勾上嘴角,深意在心底沉淀。
老舍说“幽默文字不是老老实实的文字,它运用智慧,聪明,与种种招笑的技巧,使人读了发现,惊异,或啼笑皆非,受到教育。”所以我们才能感受到老舍文字里的狡猾与诙谐。冯内古特说“逗他人发笑他妈的是一件费力的活计。”但在老舍这里,一切都显得如此简单自然,毫不费劲。他说城乡往来路费与舟车不便,“假如早一点下手,发点国难财,有多么好?悔之晚矣!”一句“悔之晚矣”又有多少自娱、讽刺、怒其不争与悔恨抨击?
在《谈幽默》里老舍说“幽默的人他既不呼号叫骂,看别人都不是东西,也不顾影自怜,看自己如一活宝贝。他是由事事中看出可笑之点,而技巧的写出来。他自己看出人间的缺欠,也愿别人看到。不但仅是看到,他还承认人类的缺欠;于是人人有可笑之处,他自己也非例外;再往大处一想,人寿百年,而企图无限,根本矛盾可笑。于是笑里带着同情,而幽默乃同于深奥。”所以我们在老舍的幽默里可以看到一股同情与温热,一股恳切。他有着悲悯的同情之心,一视同仁之感。他笑别人,也笑自己。明知顽皮就得挨打,可是还是不得不顽皮。用极尽调皮的语气道出讽刺与愤慨,他的幽默是热的,所以在他的文章中才能感受到哀而不伤,云淡风轻。
樊骏说“在某种意义上,失去了幽默,就没有了老舍。”也因为有了老舍,才有了新的幽默。